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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李英信残页中的文句
作者:李英(麦琪)  文章来源:《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2/1 13:20:33  文章录入:鹤莲  责任编辑:鹤莲

(李英信多以“其”落款)

  真想你们呀,无助地想你们。为什么要问呢?我回答你的问题如同清澈见底的透明的石子,我不说明什么,我只在水里说话。
  或许不用很长的时间,我会见到你们。
  等一封信的日子心疼得无可措手,想有个尖东西扎一下,让它痛快地流出点什么。
  信总是延误得厉害,没办法,只有耐心地等,我们已经等了一万年,可还得等。能收到我的信吗?能收到你的信吗?

5.9(1988)

  一点一点越来越遥远的梦突然一点点地靠近了我,我真说不出来心中什么滋味,日子突然变得不那么轻盈了,好像走得慢了,一年,两年,梦中太好太美,现实中真难熬呀!我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梦就是梦的时候,我倒坦坦然然,梦就在眼前的时候,却突然迫不急待起来,觉得自己虚弱得无力再支撑下去了,多想一觉醒来,就在海边了呀!就在海边坐着,看你坐着,看谢烨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看我自己。
  毕业证书复印好了,我随信寄去两份,还有简历和申请信,只是不知规格如何,或许不是东西,不行告我,当然最好写一份来让我照抄(够一笑的)。

6.29(1988)

  你简直想不出我是怎样把写信列入了我的生命日程,在外面工作真累,让人不耐烦,可一想回到办公室能看到你的信,能在安静的夜晚坐下来写信,心里就顿觉轻松起来。我想过了,还是作为作家去吧,这样大概好些。等忙过了这个纷乱的夏天,我就开始准备论文(你说写现代诗还是古典诗呢),我可以多搞几个课题,多写几篇,我不厌烦英语,只是得挤时间,但有个希望在那儿,时间就容易能被挤出来。真想你们!想马上见到你们!但白昼里的日子这么长,路还遥远无边,还得走呢!可你说了,活着,就努力,能有一件事让我渴望努力,这有多好!
  还要走多久呢?生命长吗?有时我感觉我刚刚出生,有时又觉自己就会在今夜死亡,黎明对于我总之如梦。
  这么久了,你变成雪花了吗?想你们。
  你们那儿是冬天,下雪吗?下雪也可以戴草帽吧,把自己藏起来。一人一顶大草帽,我来了。

7.11(1988)

  心里踏实极了,因为你们!否则我不会里这样活着,否则灭了的背面也不一定有什么亮着,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的呢?仅仅一件事。
  你说了三种方式:上学、访友和当作家,让我选。
  我不知怎么选,我其实一个实在的想法,就是想知道哪个能快一些,稍稍好办些。
  真的,我无法想得太远,就是想尽快尽快地见到你们,见到我的梦。
  我有耐心,可我又不太相信自己的生命力,我不太信得过它。理解我吗?生命这东西或许很脆弱的。
  那天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就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预料到和预料不到的,我有点怕。
  在我,那份收藏已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那是我的一切呀!
  每一天,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我都感到生命的光辉,漂亮极了的生命,一闪一闪的,死不可怕,只是有太大太大大极了的遗憾。
  我得拼命学英语了。
  一个一个推倒大石头才来到海边,现在又要一个一个把大石头推进水里,过海。
  可总算是见到海了,遥远得让人相信了,这多不易呀,在这世上。你说好事多磨,可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了。我快活得很呢!
  真感谢上帝,有这件事存在,有这个梦存在,否则我真没了。
  谢烨可真是太好了,为了我的事这么急。我怎么办呢?我只会说梦话。
  我太高兴能这样活着,美是一种轨迹。

8.5(1988)

  能作为Visiting Scholar去新西兰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我会讲课吗?我真有点怕。不过,只要你一说话,我就会讲话了,就像那次会发言了一样,本来谢老师让我发言,我恐惧地想逃跑了,可你讲完了,我就不再怕了,就会说话了。像个奇迹似的,现在想来也是。听不到你的声音,是那么干渴。
  庄稼长得好吗?如果我是农夫,我就种西红柿,噢,那儿是不是不长这个,西红柿好看有营养,豆子不好,样子像虫子。

10.9(1988)

  看到你的信,两封,在桌上等我,我突然会说话了,知道梦向我游过来了,过来救我,和我说话,一万年长吗?我觉得我活了一万年。真想你们呀,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就会说话,会作梦,不会再哑,其实我想,哪怕只有一天能和你们活在一起呢,也值得努力。你的信就在身边,我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坐着,一整天不吃不喝,时间美极了。我就喜欢看时间走,怕它停下来,可我一旦无梦它就停着,让人恐惧地觉得,仿佛活一万年也不会死。如果人真不会死,那可是件极可怕的事,把历史活上万圈,还不死,干什么呢?想见你们,这是我此生还硬撑着活着的唯一理由。
  生命并不太长,这是我庆幸的事,前面只有这个梦等我。

  总有许多年轻人提到你,每到这时,我就会从昏昏欲睡中突然眼睛一亮,去寻找那人,像看水面上发亮的东西。
  无论如何,别忘了给我写信,我不能没有它。谢烨怎么样了?祝她健康、快活!

5.8(1989)

  收到了你们的来信,我知道该头脑清醒,把梦赶走。谢烨,你写的一件件事理,我看了好几遍,生怕错过了哪项。
  我于七月十一日接到了新西兰使馆的电话,取回了邀请信,仍是闵开的,一切费用都提到了,非常感谢他。大使馆的二秘麦贵雅先生对我很热情,他保证我拿到护照后立即在一二天内发给我签证,虽然现在新西兰大使馆的签证已经停止。
  请闵再开一信,即申明:我若错过了会议日期,对我的三个月邀请继续有效。这样我就禁得住拖延了。
  机票的事还没人和我联系,没有使馆的人来电话。机票不要订死时间,最好由我确认时间。

7.16(1989)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一直在干什么呢?也没收到你们的信,你们不会有事吧?来封信吧,否则我太耽心了。
  我又去办护照,于是问题又来了,官员称:我的邀请信中,一份提了费用但会议已过期,另一份提了延期,但又未说明具体费用,让我再开到一信,把两信内容和到一起,这纯属一种刁难,可我又是托熟人送的,谁知道呢?如果可能就请闽再开一信,我也依然在用手里的邀请信找别人帮忙,但不知结果如何!我依然无法失去当初的想法,尤其现在,我对笼子里的一切食物感到恶心。
  如果有时间来封信吧,哪怕几个字,让我看见你们,别消失了。我不知道生活在哪将告我停止,我就得往前走。来信讲讲你们的事吧,我是那么盼望你们的信。
  北京又进入了冬天,我喜欢在树林里走,就这种时候,我以为自己还能呼吸。
  上次我寄的信你们收到了吗?我想我应该有勇气往前走,可这勇气其实来源于你们的生活,来信吧,随便写些什么。
  我最近有点忙乱、麻木,又写不出什么来了,我不写什么了,盼望你们的信。

12.14(1989)

  我已拿到了护照,用谢烨寄来的访友邀请信,办得很快,我开始想先不告诉你们,等拿到签证以后再告诉你们。可现在护照和闵的邀请信(邀请访问学者的)已送去了十几天(大概十九天)还没有签证的消息,打电话去问也问不到,我没有护照也进不去使馆,真有些着急了,恐怕当初我真该拿到护照立即告诉你们,闵也可以先知道这事,我怕大使馆打电话或电传给闵,他因这事久了,给忘了或说些含糊的话就不好了,希望这信不要太晚,你们对闵教授说一声我已开始办理签证,有关事请他照应一下,若还没有接到大使馆那边的消息,是否也可让闵去一信证实一下这事,也从旁催一下,就差这一环节了,现在的第二出境卡只是走个过场,我拿到签证以后就可以去办,办签证时我没有给他们谢烨的邀请信,因为怕出别的差错,但第一出境卡上有注明出境事由:访友,我只好含糊地说闵也是我的朋友,里面人也没再问,因为这是很久的事了,前两次我去拿闵的邀请信办护照时,他们都知道,只是现在大使馆换了人要重新审核。我不认识大使馆里的人,现在只能干着急没办法,现进不去使馆也得不到消息(他们答应很快给我来电话或来信的,不知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消息),所以你们帮我想想办法,主要闵能写封信或电传过去核实一下邀请信内容,大概就行了。真想能尽快见到你们,我想我能干许多事,现在想不到的,我想象得出异乎寻常的热情所能创造的奇迹,等待你们的消息。
  (附一份八月份闵寄来的邀请信附件,我是用来办签证的,当然还有二月和六月的,都给了使馆,但有用的是这封,我怕闵已忘了内容)

4.17(1990)

  我拿到了签证,今天我跑了一天办完了粮油关系和第二张出境卡,这就是说我在国内的手续都已完备,现在就是等待机票了。签证上规定的离境日期是最晚7月18日,也就是说只剩下一个月了。我确定了起飞日期后,立即电话或电传告诉你们。我想说再见!

5.23(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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