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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窗口 池边行
三更池边行，
蛙鸣长短声。
夏荷走明月，
秋鲤衔繁星。
魂散桂花香，
心迷珍珠萤。
百鸟唤梦回，
锦霞满衣襟。
1969年 北京
白云梦（十三首）
一
峰顶小店白雾中，
彩光映栏绿谷深。
把酒洒地醉红花，
举杯向天祝青云。
沉睡万年江海溢，
舒醒双臂鸟兽惊。
忽觉人间天地小，
打破苍穹落流星。
二
鸦尘漫漫倾天空。
冷月漠漠古国行。
荒山幢幢如铁色，
落叶叠叠似梦重。
天纵银汉霜叶脆，
地横冰河雪花松。
莫道天地无生华，
只待一夜起东风。
三
风过大谷滚雷鸣，
凝云迷茫传回声。
水落悬崖千滴泪，
冰碎险礁万颗心。
长空苍苍飘团云，
大河荡荡浮残冰。
金戈映日铁马跃，
一江春水出昆仑。
四
蹄声如雷军车动，
队列纵横旗迎风。
铁戈挥溅碎落日，
玉剑飞迸断长虹。
熔尽星月铸兵械，
舀干银河洗马尘。
沙岸高奏凯旋曲，
热血扬波荡乾坤。
五
沙岸独立望黄昏，
雄心尽付东流情。
光徊红云成万马，
潮涌白浪生千军。
神游来世八百里，
鸦哗古木一惊心。
凝念未觉清影移，
归途但见月婷婷。
六
土墙杏花几点红，
雨燕送信入柴门。
百年古竹挥玉液，
半寸凤毫舞金龙。
一语相知鹅毛重，
千镒无义泰山轻。
依窗吹箫送春水，
答谢万里作书人。
七
饮罢边地泥沼水，
方知天庭玉泉清。
长念幼时钓虾处，
犹记少年避雨门。
半坡春花迎宾至，
一叶秋枫送人行。
昔景如梦不复见，
闲看巨蛛捕繁星。
八
长滩落潮桅影斜，
波光粼粼出新月。
天穹摇曳失金牛，
大地回转走泥蟹。
新桥散影虚沉浮，
古阁流光空明灭。
夜海万倾天渊平，
梦魂沉沉不可越。
九
晨日踏露莱州滩，
湿风争把鸟语传。
水清树低折花易，
草盛路隐拾柴难。
枯木皮裂入藤筐，
朽棺血红睡竹篮。
诗情醉心不果腹，
轻云怎比半村烟？
十
黑墙一壁遮霞天，
暗香传自土灶前。
千载怒火腾烈焰，
百世怨气结浓烟。
璺甑蒸酒酒色淡，
坍坟积雨雨水咸。
桌前遥敬万代鬼，
遗下棺木做早餐。*
* 作者于火道村生活期间，每日拾柴起火，朽棺木是遇则必拾的。
十一
心飘云外天涯畔，
身随俗世几千年。
阳春风轻花未开，
中秋星稀月不圆。
太空浩荡风雨动，
大地巍峨冰雪坚。
挟风驰冰游世界，
为寻人间不周山。
十二
春秋如潮涌钱溏，
人生一世几落涨。
长山咸风吹旧雪，
蓬莱苦云溶新霜。
冷砚凝愁松墨暗，
秃笔久恨芦纸黄。
秀水寒山几相照，
天地飘影无还乡。
十三
千里逐波到长山，
百年风雨断碑残。
长松独立黛岩岭，
闲鹤群栖黄沙滩。
水波拍日出碧海，
石崖托月上青天。
欲登白虹入云去，
不知梯栏在谁边。
1971年至1973年冬
火道村（潍河） 蓬莱（长山）
读史
胡尘一入哥特西，
罗马万金拜单于。
谁知全欧皇太岁，
却是汉关夜遁骑。
1972年 (火道村)
寄妈妈
(一)
木船残灯照，
影卧金沙洲。
光连天河水，
共寒十月秋。
霜枫散霜叶，
孤梦复孤舟。
且将夜半曲，
付与沧海流。
(二)
隐隐星月熄，
湿风卷大地。
电光青如紫，
滂沱水花击。
鹰展遮天翅，
鲸摇荡海鳍。
漂流愁无限，
漫天雨有期。
1973年 (蓬莱)
怀古诗哲十二章
庄周
身没土巷浊，
神游太虚清。
下瞰寻寰宇，
尘乱不可分。
屈原
汝为屈之源，
恨使四海咸。
悲心恸潮浪，
浩荡满人间。
陶潜
素有济世志，
却无功名心。
飘逸桃花岸，
春来常芳馨。
李白
才高凌天庭，
狂歌万世行。
自嫌天地小，
却道山海空。
杜甫
奔走山川寂，
漂流江河空。
笔下铺金玉，
无以换冷羹。
柳宗元
柳州柳千尺，
愁君愁万丈。
宏愿竟如絮，
茫茫散大荒。
李贺
不喜人间语，
常作神鬼言。
奇才厌俗命，
小舟渡黄泉。
白居易
文若西湖水，
情胜钱塘潮。
未洗凌霄殿，
却育万顷苗。
苏轼
炎凉变月影，
兴亡催潮升。
吹渡八万里，
总是大江风。
李清照
词若清泉洒，
命如黄花消。
尘世葬千回，
诗魂总轻飘。
陆游
放翁气生虹，
报国恨无门。
排律列战阵，
字字金鼓鸣。
辛弃疾
稼轩生东海，
纵马走江淮。
不当臣金陵，
空负回天才。
1973年(济南)*
＊《庄周》《陶潜》两首为1978年加。
红云梦 (四季歌)
春
月残清寒尽，
晨光入泉城。
一夜雨敲窗，
半帘风推门。
湖荡影似叠，
树啸梦相温。
日月跨山海，
迎来万物生。
几时山为海，
一别千年逢。
桃蕊艳似火，
柳絮洁若云。
挥枝峰川绿，
扬花江河春。
倚借九派水，
载罢东流梦。
夏
金蜂酿甘蜜，
彩蝶扑花粉。
露滴鸟对啼，
树摇蝉相鸣。
别来思千古，
逢罢惊一瞬。
胶漆融融时，
几度问光阴？
细雨踱小径，
热风荡浮云。
夏炎短夜静，
日烈长荫浓。
路路连千佛，
泉泉汇大明。
几许壮怀语。
赠付十年程。
秋
习习长风至，
皎皎圆月明。
万树花影醉，
一池湖光平。
凝神望凝色，
梦语问梦人。
萧萧飘谢时，
春花可凋零？
淙淙泉花涌，
隐隐荡回声。
浮萍一季鲜，
贞梅千古荣。
蒲草三月绿，
劲松万年青。
情谊胜于花，
美在无限中。
冬
谁向苍天哭，
不闻饮泣声。
万物枯为草，
川山冷成冰。
洁者寒若银，
浊物温如烬。
忽闻南雁啼，
笑煞老实人！
我虽为世人，
常憎世人心。
喜时皆相贺，
愁日谁复问。
踏冰歌天下，
乘雪游宇中。
苍上本无道？
人间却有情。
1974年(济南)
秋望
古木衬余霞，
平流向天涯。
长滩排大雁，
远空舞乱鸦。
可叹少黄昏，
可笑曾白发。
人生岂可奈，
蝼蚁蛀国华。
痴梦长不得，
桃源花不发。
怒而向秋水，
欲效鱼潜沙。
无奈血不冷，
焚心痛天下。
1975年. 京
夕时
风起余辉中，
半天飞金尘。
尘飞人欲飞，
迷眼亦迷心。
逐者折胫骨，
呼者断气声。
一朝残阳落，
但余四野空。
一九七六年(“批邓”有感)
地震
睡到半夜三更，
忽听敲窗砸门。
急急喊声“请进！”
原是老兄地震。
地震惊梦，人人逃遁。我因值班，
无以分身。草成歪诗，聊度残更
1976年7月28日凌晨
秋林
夜风闹秋林，
鬼啸欲断魂。
但见乱影后，
昏月大且红。
一九七六“批邓”小景
震旦歌
国人悲愁寄荒古，
今时长奏太平歌。
焉知人平地不平，
夜半忽而起洪波。
巨厦三荡沉海底，
尘飞火扬满天河。
生者谁不疑噩梦，
可哀身痛心如蜇。
万千欢欣皆尘土，
赤足听任玻璃割。
一城断壁百万鬼，
地开半边天难合。
举世惊惧欲相救，
天朝岂能受外货。
束腹自然长吐气，
血染两颊好气色。
满野冤魂何须渡，
中华本来愁人多。
山颓千里雁难住，
白日黄月空穿梭。
日沉月落京畿明，
遥听鼓瑟迎宾国。
关帝剐骨名四海，
百姓何吝血肉播。
古时贾＊者黄金马，
今日金者红旗车。
春至秋往颂旗手，
潮来汐去呼功德。
幸而死者不知悲，
生人犹自得欢乐。
风吹海角阴云起，
白骨天涯谁人说。
1976年8月
＊贾，音gǔ。
小楼信笔
寒暑交接时，
风云多奇变。
日月失定轨，
四方皆不见。
漠北沙腾云，
岭南雨如烟。
小楼陈酒烈，
休去依危栏。
1976年9月1日
清风歌
我欲化清风，
逍遥云雾中。
一落九天月，
三餐千里春。
驱车高山转，
荡舟大江横。
长歌入地去，
万载有余音。
1977年
笑天
骤雨注如林，
同学阻校门。
独我心自喜，
信步水花中。
苍上怒轻慢，
乱雨化碎冰。
脱帽迎冰珠，
嚼之味无穷。
循礼仰天谢，
苍上愧无容。
未显大将威，
错洗小民尘。
自师范归*，遇雹而作
1977年5月
* 作者被选入西城区工人学习《毛选五卷》讲学团。“自师范归”即值赴北师大讲学归。
寄父
历史长河不见头，
人生沉浮未知有。
浦江巨潮送春帆，
潍河小滩困冬舟。
云楼灯彩傲霓虹，
草堂烛花愧星斗。
生逢高潮须勇退，
漏船几多在中流。
1977年7月
题百花深处
百花深处好，
世人皆不晓。
小院半壁阴，
老庙三尺草。
秋风未曾忘，
又将落叶扫。
此处胜桃源，
只是人将老！
——我等求食劳作之处，竟有天赐美名，曰：百花深处。我常诗
于渺渺无极，却无言于存身之本。一日忽愧，故题。
1977年
* 作者工作的木工房在北京护国寺东巷一名“百花深处”小胡同处。
闲步
秋风习习，
秋雨凄凄。
我竟何故，
与世迷离。
乌藤附壁，
叠叠愁迹。
白草垂檐，
飘飘霜须。
遥看南山，
渺若天宇。
鸿雁惊飞，
长歌未已。
（雾雨之中，无为之叹）
1977年
寄小亮*
儿时共远征，
欲环地球行。
结草为标向，
计树算路程。
提篮争禅让，
打狗夸武功。
今日笑相忆，
恍然若前生。
1977年
* 小亮是作者的同年堂弟。
自叹
老庙草盛，
青蝗忘形。
老庙草衰，
寒雀觅寻。
一盛一衰，
犹可晚成。
数盛数衰，
何以聊生。
我非青蝗，
一叶山隐。
我非寒雀，
一粟海尽。
我非稗草，
常枯常荣。
我非老庙，
千古无情。
叹于护国寺东巷老庙*
1978年
* 作者的木工房所在是一破败老庙。作者此时已在这里工作四年。
夏熟
夏光斜倍炽，
桃李蜂歌迟。
果垂红欲绽，
春涩化甜汁。
1978年3月
愁悟
无春自无秋，
有求必有愁。
佳人恐舴艋，
戍客怨杨柳。
才子叹华清，
壮士恨沧州。
常乐为老聃，
大漠走青牛。
1978年2月
＊作者后将《愁悟》中间四句删去。
小巷
小巷深兮何以去？
我入巷兮何为期？
棘掩门兮草蓠蓠，
秋已往兮春未及。
1978年1月
小院陋
小院陋，
砖皆松，
木皆朽；
窗蛹尺蠖，
苔附蜗牛，
碎纸煤烟透。
小院陋，
却有香椿秀，
拔地十三尺，
亭亭过墙头；
南街车马，
北府高楼，
都不瞅；
独拜蓝天云，
欲乘清风觅自由。
1978年
石灰太白歌
百花深处转鹦歌，
师弟无聊且赌博，
呼三喝四不得脱。
上峰忽有指令下，
三五站外运灰砂，
独我束身应征发。
石灰莽莽白入天，
丽人怪语小儿欢，
老迈裹足不敢前。
自舞长锨云雾中，
笑洒“飞雪”与阳春，
佳境可惜“白发”生。
我非天才乃木材，
今日有幸升太白，
岂不令功名小辈妒心悻悻难开怀。
一九七八年 书于东巷木工室
上马石
呜呼上马石，
镂刻何壮观。
鳞牛触山动，
翼马蹈海翻。
鬼蝠掠惊涛，
神鲤跃青天。
此景非昼梦，
赫赫即当年。
上马应官去，
谁人不欲攀。
日月变天地，
沧海化桑田。
海干石未烂，
遗落大道边。
蒙尘一百代，
过客万万千。
春秋长无事，
小儿画棋盘。
1978年
春夏遗篇
一
何谓山水情，
一夕一改颜。
松高寻大道，
柳长系小船。
墨鸦栖金塔，
白鹤隐绿莲。
春游误春期，
空披落英还。
二
自幼喜僻径，
独游难为群。
水落奇仙舞，
石垂怪兽狞。
杏英溶烟雨，
松华卷雷云。
长啸抒我心，
但有空山闻。
三
灵芝生绝山，
觅之何其难。
豪猪出刺荆，
蝮蛇没毒蕈。
怪苔叠千尺，
疟蚊滚万团。
生死三千轮，
不死三千三！
四
此地似曾识，
前世葬与谁？
水远云彩淡，
山高翠色颓。
割麦未能断，
斩棘不得挥。
无奈弹秃镰，
闲看青蝗飞。
五
暑重眠不得，
蛙鸣满天河。
明月浮冰雪，
晶玉荡清波。
我长望新辉，
倍觉浊血热。
如取月为心，
尘世当透澈。
1978年
不如律二则
琉璃塔歌
琉璃塔上夕阳好，
登临一望万古消。
雁散江南黄梅雨，
雀惊漠北流沙潮。
众芳哪堪霹雳打，
孤舟自有风雨摇。
南辕北辙何是路，
不如守株待明朝。
冷眼看月歌
少时即与月为伴，
今日仍是冷眼看。
草木有意遮半壁，
砖石无心抛满院。
一世真言岂可诉，
万古虚理确为幻。
愁心何必寄明月，
莫如秋风长自叹。
1978年
闲笔五则
一
一千四百天*，
沉吟不得歌。
纵然心为铁，
也难此消磨。
二
嘴嚼一块蜡，
心悬一把锁。
此虽人之常，
无奈我难活。
三
郁郁半阴天，
无风开心怀。
我欲别尘世，
不见鹤飞来。
四
嘤嘤笼中雀，
有翅不得飞。
空啼断肠声，
望巢几时归。
五
昨日叶中眠，
似有桂香传。
愁心莫寄与，
月人心更寒。
1978年
* 即作者进入东巷木工房的时间。
黄水出塞
黄水出塞多寂寞，
野马欲饮惧浊色。
大漠无涯谁相照，
高天冷月空落落。
1978年5月
梦觉
初醒闻秋音，
渺渺述前生。
白云抽银丝，
夕光耀前庭。
杨柳少娇媚，
园圃多黄金。
炎尽世自凉，
枉然春多情。
1978年8月
长卧荆棘中
长卧荆棘中，
归雁浴晚风；
但问家何在，
无翅不得寻。
长卧荆棘中，
落花透芳馨；
但问身何处，
无根不得生。
长卧荆棘中，
圆月睨愁人；
但问心何往，
无梦不得魂。
1978年
思路人
千叠楼影万点灯，
长照郊原雪盈盈。
春酒莫醉除夕夜，
恐与寒骨梦中逢。
1978年春节
* 《思路人》中的“路人”于作者心目中是那时常见的上访者们。
失梦（一）
船泊湘风晚，
花谢烟雨迟。
人事人难料，
天命天不知。
湘风者，相逢也；
烟雨者，言语也。
1979年2月
官感
新朝一开尽升平，
帝苑寸土葬千金。
可恨流民多反骨，
春夜遗尸永定门*。
1979年2月
* 永定门车站附近有一当时上访者的集中栖息地。
游玉潭
冰寒初解水悠悠，
玉潭春日熔金流。
暖风欲传盛夏意，
却见朽缆困轻舟。
1979年2月
瀑
碧泉落千丈，
化为虹彩飞。
中有桃花鱼，
引来蜻蜓追。
1979年2月
僧感
初醒欲晓天，
春风暖复寒。
醉眼方惺松，
又见香火燃。
月落云何依，
斗斜星更残。
老死涅槃经，
不得为佛仙。
1979年3月
多愁
暖云千重溶酒家，
冷雨一帘催梦花。
欲别痴情情不去，
殉我孤舟葬天涯。
千云暖酒家
冷雨催梦花
辞情情不去
孤舟葬天涯
1979年4月
顺水歌
人生之路蜀道多，
抛尽功名与浊波。
浊流欲前自婉转，
巫峡通天险难测。
菰山之躯犹沉沦，
微才何叹长埋没。
且把余悲投汨水，
放声擂胸作九歌。
忘却神女归天日，
方觉楚江如海阔。
天涯点点潮汐草，
不见春风有颜色。
1979年7月
遥寄
久别无片语
花影夜夜深
碧空谁人测
皓月照白云
1980年
江南小景
兰叶拱桥竞相弯
柳帘欲掩乌篷船
云燕何故近春水
半壁泥巢犹未干
兰叶竞相弯
柳帘乌篷船
云燕近春水
泥巢犹未干
1980年
偈
暮色悄悄，秋日降临；人生远去，有如浮云。
山色似影，流水无声；惟有幻梦，可觅吾踪。
1982年
多愁（二）
似梦非梦少年时
暮鸟相约动花枝
谁知明月留不得
霜落四野归去迟
1982年
云溪
云溪清清入寒冬
悬冰百尺得玉声
三春伴月归故里
紫花落处无人踪
云溪入寒冬
悬冰得玉声
三春归故里
紫花无人踪
1983年
春醉
酒风清清木笛吹
我心倦与杨花飞
梦看万民朝山去
明月未残香作灰
又
天地如锦未曾看
寻道只须问酒仙
醉柳散发明月渡
不叫船儿数酒钱
天地未曾看
寻道问酒仙
醉发明月里
钱中过小船
1983年
秦地
石舟沉浮碾转间
遥听暮鼓恸春山
九溪水涨陷穹庐
一往情深作孤帆
垂天之云垂南冥
乌鸦红日两相安
晴雨秋花入海志
未把天籁化杜鹃
1983年(西安)
古意
清风清气过天山
白象白马梦中寒
梨园歌尽黄花散
金戈玉佩鬼魂关
秦都车骑绕城走
长安长在生死间
霸王一叹楚江灭
西子采菱明月船
1983年(西安)
河西
千里云欲散
边城鼓角哀
白雪绕春日
红柱起楼台
1983年(兰州)
谒李贺
冷雨垂暮归去迟
万古千秋有谁知
绝笔点点化云敕
青钟一声报天时
1983年
青城漫笔
玉色坟陵碧色烟
浮花梦入水晶船
青城三月空待雨
白鹤幽幽无所还
蜀歌：天如碧玉海
月如水晶船
1983年
鼓山随题
朝时来风暮时雨
流泉恸钟声未及
鼓山半壁化云去
明日杜鹃无处啼
鼓山有钟，为泉中水轮所动，其声幽幽
1983年
有无说
有限之有 •有界限的事物为“有”
无限之无 •无界限的事物为“无”
无有之限 •而原本并无界限
限之有无 •却分别出了“有”“无”
之* 限无有 •当你明白了原本界限并无
无有之有 •你方能成为自“无”中而生的“有”
1985年7月
* 此“之”作“知”解。
聊斋
寒草没鬼深
青狐出碧坟
人间小如许
悬笔作乾轮
1987年
汉堡临渡谢梁君
云入关山去
月照马影移
但有天涯客
坠剑过九溪
1987年（德国汉堡）
遥望
遥念苍山远
明月夜如花
小井村中落
疏林满云纱
相去一二里
门空四五家
此番情可见
移步即天涯
1987年10月于伦敦
远望
远望苍林秋水齐
近绕古道桃花墟
此间人觉人不知
鹤唳一声暗空碧
1987年10月于伦敦
“江上一棵树”
江上一棵树
鸟重天意轻
风轮自回转
街心三叩门
长灯照来客
大雪没故人
谁抛榆钱子
百步落花生
1987年10月于巴黎
大集
日南天地北
田翁有纳衣
田女依窗立
空光照土埼
1988年10月(新西兰岛上)
娴歌
于山于海
于水于滨
双木非林
田下有心*
饮之以雨
炊之以薪
家中有女
马上无邻
1989年11月(岛上)
*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作者藏字，隐涵诗的又一重心境。
无题
鸡抱窝
僧坐禅
心明月
神鸡蛋
1990年1月(岛上)
风鸣荒丘
风鸣荒丘
寒草鬼坟
君生寰宇
小巧给中
鼓扬舟楫
轲动马行
惟惟四方
哀哀我辛
日复一日
烨月所荫
侍见帝女
瞳彩纷缤
惜哉梦哉
天维其轮
1990年3月
一.二
一
早起运大石
石坠深巷里
如此得花荫
倒叫人不知
二
知者寻天路
路者寻海洋
海上多明月
孤帆一叶黄
1990年
言外
寻尘无尘
寻人无人
若道不寻
世上无坟
生者不测
死者不为
观天以云
小虫相厮
天上有云
地上有人
有人无钱
忙个不停
1990年
远村
远村不远赏冬蓠
断虹野路过群溪
小燕归园花正语
水清不问旧消息
谨洗芦盘燔鳜鱼
酒歌三巡楚云绿
1991年
“日入薄暮染黄沙”
日入薄暮染黄沙
一颦一笑总是家
我有血泪哭不得
自怀穷图守天涯
1992年
青山
青山有明月
寺久不闻钟
闲来取云径
唯听雨在松
1993年（德国）
“生也平常”
生也平常
死也平常
落在水里
长在树上
1993年
“渺渺大水”
渺渺大水
幽幽春燕
寒柳一发
前所末见
1993年
“空山不为空”
空山不为空
空心才是宗
若得空为意
方觉好人生
1993年
“鸟与声俱去”
鸟与声俱去
长林空寂寂
天光荫草木(墓)
为人知此意
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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