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诗歌,朦胧诗,文学,精神,至爱,至善,Gu Cheng,Poet,Spiritual,Kindness,Black eyes 诗人顾城专题站。纯粹精神。纯文学。纯思想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纯真·幻想·选择
作者:东瑞  文章来源:《顾城弃城》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2/11 13:57:12  文章录入:鹤莲  责任编辑:鹤莲

  著名诗人顾城(…)自杀,消息震惊了海内外文坛。死因众说纷纭,不宜作诗人般的想象,或如小说家式的组织未必如实的情节。无论如何,都是令人惋惜的。顾城那同样是诗人身分的父亲顾工还健在,谢烨的双亲则不甚清楚,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长辈们悲痛的心情。白头人送黑头人素来是中国人最忌的人生惨剧之一。
  如果只是妻子被杀,事情会是另一种结局:如果仅是诗人顾城自杀,事情又是另一种结局,事实是牵涉到两个生命,外人于是难免有种种猜测,种种说法了。毕竟他的死,和老舍的死、傅雷夫妇的死,情形完全不同。当年的三岛由纪夫写了很多歌颂和赞美死亡之美的小说,我们是凡夫俗子,无法理解那些深义。因此对顾城之死,惋惜之余只是存疑,没有资格去探讨这种死对人生和世界的价值或关系,也因此不敢去赞美死。
  我们的感情与常人无异,赞美的是他诗的天分,他那些纯真的、曾在中国大陆诗坛的天空大放异彩的一系列诗作。以这样的诗作投身于中国诗人行列,自成一家,既无愧于诗人称号,又一扫中国诗坛上那类陈陈相因之言,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值得探讨的东西。
  有人因为顾城写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一代人》)这样的名句,就划他为“寻找光明的诗人”,诚然这没错;但就广义而言,真正的诗人都是寻找光明的。更贴切地说,顾城是属于幻想、纯真型的诗人。他的《风偷去了我们的桨》没有过多对现实生活的激情,相反的,目光投射到大自然,追求的是大自然和生命的和谐,以及将这二度空间的融合和自身体验,表示他的一种生活态度:“就是这样/一阵风,温和地/偷去了我们的桨/墨绿色的湖水,玩笑地闪光/走吧,别再找了/再找出发的地方”这种温和的态度还表现在诗的末尾:“风偷去我们的桨/我们/将在另一个春天靠岸/堤岸又细又长……”谁又会想到对于“风偷去我们的桨”(可否理解为“生活上遭受挫折”?)毫不悲伤的诗人会出现杀人和自杀的悲剧?
  顾城又是任性的、在幻想世界里生活的、精神向往的强烈性大于对现实生活适应性的诗人。他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几近他心灵的表白,如果“诗言志”是万古不灭的诗的定律的话,那么这首诗的代表性无疑很强。这首诗流露了对美好世界的追求和向往,那怕是对爱情,也纯真、洁白得不含一点杂质。试读:“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顾城的追求已非普通的浪漫,而是富于童话色彩了:“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这首诗,完全不写实,也没有触及现实中任何的黑暗与丑恶的东西,只是以最诚实的目光,表现对人生的美好的追求,用了很纯净的带童真气味的语言:“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也许,诗人也明白现实和他心灵空间有着太大的反差和距离,因此,诗开头是“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诗末尾却是“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领到蜡笔/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只有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是真不知,难免会痛苦:是知道而却又任性,一样是痛苦。一个诗人既要出世,当然也要入世,活就要活在出世入世之间。当今现实在不是每一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但许多诗人都活了,而且活得很长,唯独顾城不能。会不会就在这首脍炙人口的纯美的诗中,早为自己的生命投下了一层阴影?我们再次为他惋惜!他是如此有才华,哪怕追求精神境界的纯和美时,也用了那么形象、不落俗套的语言。
  顾城确是不落俗套的。这是他对中国诗坛的贡献。1980年,他还那么年轻,就以一首精短的《弧线》一新人们耳目:“鸟儿在疾风中/迅速转向/少年在捡拾/一枚分币/葡萄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触丝/海浪因退缩/而耸起背脊”那时不太有人欣赏这种用蒙太奇的特写短镜组合和连接的诗;顾城的创作勇气就在于诗可以这么写,不同画面只要统一在作者的意蕴、情感之下,仍是有意义的。万物都在运动,都在弧线前进;但因为诗意具有朦胧的多义性,也就引起别人非议。其实切割、跳跃、组合乃诗的正常手段,顾城是将诗恢复到原来面目而已,且扩大了诗的内涵。作为朦胧派诗人代表之一,顾城的努力应予肯定。
  教人不敢肯定的是这出由顾城主演的生命的悲剧和惨剧。他的诗逻辑,不按理出牌,有其出人意表的惊喜;他的杀妻和自杀,有悖人性的常理,教人疑惑、不解、惋惜甚至不欲置评。他的放逐属于自我的,他的选择也充满个人色彩。不必如此而已如此,生命难道如此脆弱?

[《香港文学》,108期]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