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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和梦幻的装潢
——简评《英儿》张扬的艺术形式
作者:阳燕 文章来源:顾城之城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2-18 18:12:33 | 【字体:

  “死了的人是美人 鬼说完
  就照照镜子 其实它才七寸大小”
  很怪诞的两句诗。想给它一个合理而恰切的解释,却找不到可以表达的言语。
  就这样开始进入顾城的《英儿》。直到掩卷,头脑里重叠着纷繁的意象,流荡着复杂的感觉,不能用“曲折的情节、典型的形象、个性化的语言”诸如此类程式化的东西来诠释《英儿》。然而《英儿》就是《英儿》,它的韵味是它所特有的。
  作品描写男主人公顾城和两个女性在太平洋激流岛上的生活、情爱冲突,以英儿和顾城的相恋为缘,出走为因迭迭展开,表现了一个现代离世者的极端心理和异常恋情。一条隐隐约约的暗线透露出隐隐约约的情节,不能让你轻易地剥出、剔出。因为它不是作品的重点所在;甚至作品人物也只用简单的字母标志:诗人G(顾城)、妻子C(雷米)、英儿。作品所呈现的只是诗人G的心理流程、情绪流程,充满他梦呓式的回忆,及其点点滴滴所构筑的意象。
  说《英儿》美,是说它在形式上颇具文学韵味。《英儿》是以形式取胜、而不是依靠情节和形象。它的形式是有“意味“的,涵盖着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和梦幻,形式就是这种真实和梦幻的装潢。
  正如雅各布森所说的:“文学作品是纯形式的、不是物,不是材料,而是材料之比。”《英儿》形式的魔力,仿佛是作者故意造就的一种形式残缺、扭曲,这种非传统意义上正常的形式造成一种刺激力,唤起读者丰富多样的审美心理还原。有人说那是顾城在玩文字游戏,在我看来,《英儿》之所以为《英儿》,《英儿》之所以美,皆在此。
  斯克洛夫斯基曾说:“艺术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化,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因为他认为“艺术是体验对象的艺术构成的一种方式,对象的本身并不重要,感觉的过程本身就是审美。”艺术的最高境界是审美,《英儿》正是通过它独特的艺术形式来达到它审美的目的。
  首先,是《英儿》的插图。
  百分之九十的小说都配有插图,但由作者自己创作的却很少。《英儿》的二十二幅插图构成作品形式特色的一部分,倒是因为插图皆由顾城自己创作的人像,物像,甚至感觉都以简洁明了或繁复细致的钢笔线条表达,是《英儿》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作品的“引子”中也说,“第四个信封上画了一些什么画,里边也是一些画。”
  《最好雷米图》、《小姐家家》不是特别传真、但特别传神,显而易见是注入了作者最深处的感情,如篇首题记就一可以互为印证——“你们是我的妻子,我爱你们,现在依旧如此……”
  《灯火化鱼图》、《月光图》、《天然凤鸟如愿图》等用了很传统的画法细腻勾勒,花朵、枝叶、海浪、空气泡沫,连边角上都烙有细如发丝的纹路,肢解开来看古朴得象壁画或图腾,但组合起来依旧颇具现代感。
  《问》、《新约》、《你的心升始跳了》、《你长大了》等则是采用变形的手法,将人幻画成美丽善良的鸟,温柔优雅的鱼,抽象地表达感情传递思想。
  看那些画。有一种怦然心动的回响,作者在纸上为我们布下了一个充满感情的世界,规划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存在状态。
  其次,是《英儿》时空秩序的变形和结构的错乱复合。
  《英儿》没有明确意义上的某时某地,它只在整体气氛上营构出一种生生死死的迷离。诗人G说“你等我死,我就死”“在死之前我的生命是白天”,串联起来的是他跟英儿,跟雷,跟自己的倾吐;梦呓一般流泻心底积沉的没有理性秩序的情绪;翻阅旧照一般闪现出与英儿的感情历程,而那片断是完全打乱了的。因而,在这种情况下,读者也自觉不自觉地淹没进了同样的情绪里。
  几乎在小说一开头的《遗嘱》一章就已经点出了英儿离去,此后的《失踪》、《死囚》《七月》等许多章节中也多有描述。作品的上篇已写了男主人公与英儿的相识、相爱、相离的故事,但在下篇作者又因不同的事物感发,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式来叙写差不多相似的内容。总之作品并没有按照北京相识、激流岛相知相恋、诗人G赴西德英儿出走、诗人伤离而自杀等情节作“线型”的排列。
  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英儿》的章节之间都是无序的。
  在结构上,《英儿》契合了那种迷离的情绪流,显得错乱而零碎。
  《英儿》分为上下两大篇:“英儿没有了”和“英儿手里有个苹果”,包括近五十个零零碎碎的片断。片断之间并无多少逻辑联系,也没多少时间,空间上的顺承,甚至不能将其视作一个完整的心理活动流程。这些片断或者是记下的某个特别的时刻,或者是记下的某个梦境、幻境,或者是发出和未发出的信件等。除非读者将这些片断主观地进行重新组合。而正是这种需要重新组合的断章,使读者在阅读中更直接、更深入地感受作者的心理,似乎可以同作者一起体验其中的爱悦和伤离,读者不是象往常一般只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作者编就的一段离合悲欢。
  不同的叙述方式产生不同的意义和价值。《英儿》上下篇都有一个“引子”和“尾声”,以诗人G的邻居(或朋友?)角度连缀。
  “盒子里一共有五个纸口装,是G的字,第一个纸袋写的是:英儿的信。里头是空的。一封信都没有,倒放了一把镶满玻璃钻石的新疆匕首。我把它抽出来,上边有镶铜的花纹。第二个纸袋写着:忏悔。塞得满满的,是G写给一位叫做雷的人。我猜就是C了。这里的字写得很乱,以至于我最终也没能够把它读完。第三个信封写着:风情。是G关于他和一个叫英儿的女孩的情爱乃至性爱的回忆。这件事和G联系在一起,简直教我无法相信。第四个信封上画了一些什么画,里边也是一些画。在这些画中意外的夹着十几封从岛上寄到B城的信,是那个叫英儿的女孩写给G和C的。最后一个纸袋里大多是叙述性的小说和随笔。有些故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被打开的盒子。”(《英儿》上篇“引子”最后一段)
  这段话既是上篇的引子,其实也是整部小说的引子,也可以说是整部小说的一个“纲”。它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此后的所有都是“实录”下的。
  作者“引子”和“尾声”的安排,我认为是照顾读者传统阅读习惯的一种补偿,引导读者寻找形式上错乱的断章之间的内在联系,是一种“中国式”的现代派。
  再次,是《英儿》的语言。
  能够“增加感觉难度和时间长度”的手段是使对象陌生化,使形式受阻。作品最外观的形式是语言,那么最能令形式“受阻”的就是语言运用的超常、变异,即雅各布森所谓的“对语言的有组织的侵害”从而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
  并非说“被侵害”之后的语言写就的作品就是好的作品。在一些特殊的作品,特别是表现内倾性心态的作品需要这样一种超常的语言。弗洛伊德说,“人的心灵的本质不是光明的理性而是昏昧的潜意识”,人每时每刻的心理不一定就能以最明畅简洁的理性语言加以阐述,更不能作所谓的ABCD或甲乙丙丁的标注。运用有纵深感、朦胧感、含混感的语言更可表现现代人纷呈的心态,而《英儿》主要是表现主人公的情绪和心态,主人公G又是一个诗人,一个“诡密”的能“用一种人人都能接受的语言去说人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的诗人。选择一种非理性的直觉式的、使语言能指所指之间关系复杂化的语言,不是更好地表现G吗?
  也许顾城自己曾是中国朦胧诗派的大家,他在诗化语言的运用上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一,表现为小说的叙述人称。
  《英儿》的叙述人称是“我”。这个“我”,一个是小说的连缀者,是他提供诗人G的书信文稿,是他步G的足迹回忆G的生前景象,也作一些评论。他也许是诗人G的朋友,也许是诗人G的邻居。另一个“我”则是诗人G,他在对妻子雷叙述时称雷为“你”,称英儿为“她”;在对英儿的叙述时有时自称“我”,有时自称“你”。叙述人称多重变化。随着叙述人称的变化,读者感受、体验也多有变化。
  第二,表现为语言的间隙。
  《英儿》中许多章节有口口,这并不是某些作者摹仿《金瓶梅》标志此处删去多少多少字的框框。它是留给读者的一个空白,也是作者不想说或不愿直接说出来的。不要误会作者是要让读者做填充文字的游戏,其实每一个方框都是一个美丽的期待,就象重新组合一篇小说因人而异一样,它可以产生无穷的寓意。
  有些方框看似易填充其实也不简单。如:“你们只能订口口规则,不能制订口口”“人明白就没道理,没有道理的口口”。
  有些方框即使根据上下语境、主人公情绪心态也并不是容易补充完整的,如坠云里雾里的感觉,如:“在灵魂上我相信上帝,在世界上我信口口,口口要有口口,你口口不口口,你使口口口,你让我口口。你要口口口口口口口。我没有口口口。”作者想表达什么,对生活的万般无奈?对虚幻美的无比挚爱?追求什么?逃避什么?这种语言的空隙,语境的背离模糊,只能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填空”。
  第三,表现为小说诗化的语言。
  顾城首先是个诗人,一个刻意于用抽象语言构造出一个独特意象表达抽象情感的诗人。顾城用惯写诗的手笔写出《英儿》,使《英儿》的语言合情合理地镀上了一层“诗”的意韵。
  顾城缺乏一种小说家应有的冷静。与其说《英儿》是小说,不如说《英儿》是疯狂断裂的散文体诗。
  小说每一章节的开头都配有一首短诗,与本章内容或思想情感相映照,可以为每一章节作注解。诗歌语言抽象、凝炼、含蓄,能以有限的语言表现非有限的内容。比如《遗嘱》配有“你们真好/像夜深深的花束/一点也看不见后边的树枝”,《失踪》配有“影子碰我/影子说·你和别人在黑暗里吹笛子”。
  中国古代有韩愈的以文为诗和苏轼的以文入词,不啻是唐宋文学泱泱气度的表现。其实文学的各个领域之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只要选择最佳角度契入,完成一种融和(而不是混和),就能达到灵活而完美运用多种文学手段的境界。
  《英儿》的语言,感情充沛激越时显得无边无际,一咏三叹;描绘景物描述生活时则显得生动、清爽、飘逸,有一种画面美。还有的语言则富有哲理意味。
  此外,作者还用许多“现代”的手段使小说语言显出“诗化”。比如:语义的重复、反复,语项切割,语言的超常搭配,以及奇特的比喻夸张等,都给读者一种“诗”的感觉。
  “生命被浸透了,一页页想起来,比生命还长。”“不会从中间长出一芽芽过去的景象”“那么多的白夭和黑夜也没有把你融化”“阳光和雨云交错而过”等等。这些看似艰涩的用词可以让读者对未知领域作诗性揣摩,将最内在的最深刻的灵魂的体悟转化为认识的对象。而这种体悟也是多义性的,读者在驰骋自我想象自我体悟的同时,越咀嚼越能咀嚼出一种包含着自己创造性的美来。

  《英儿》是什么
  《英儿》就是《英儿》它自己。

出处:《赣南师范学院学报》1995年第2期

文章录入:鹤莲    责任编辑: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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