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人民文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顾城诗》，又看到了封面上顾城的那双眼睛，被诗人舒婷称之为“童话诗人”的他，总能让我想到自己的童年，朦胧的童年，一个文学时代的朦胧的童年。
　　我是偶然在街上买到一张油印的宣武区文化馆办的文学小报《蒲公英》，上面登有顾城的诗《无名的小花》和《生命幻想曲》，“太阳烘着地球/像烤一块面包”的诗句。一下把我的文学热情也烘烤起来了。以后，我更经常地去寻找顾城的一些诗作，发现他总有新的诗发表，就像现在歌迷总能听到歌星最新首唱的歌曲磁带。
　　那时的顾城似乎在各地发表诗作，就连《北京晚报》上也经常见到他的小诗。凡有他的诗我就剪下来，贴在本上，后来攒多了，我就想抄录一本所谓的“全集”。就在这时人民文学出版社意外地出版了还存有争议的顾城诗选集《黑眼睛》，我非常惊喜，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本饰有蓝色条带套色印刷的封面。当时因为看了这本书，才知道那首《生命幻想曲》是顾城14岁时写在山东潍河的沙滩上的，才知道他当时为了稿费，并不视刊物的大小。
　　正像这次印在诗集封面上的诗句一样，顾城最著名的诗便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及“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可见顾城非常重视自己的眼睛及眼中的世界。其实在他12岁写给妈妈的诗作《对宇宙大声发问》中便已有了“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像要找谁诉说”的诗句，童年的目光中呈现的永远是童话世界，它便倾向敏感和发现这种月光甚至影响了顾城的一生。
　　顾城许多的诗题便和眼睛有关。《黑眼睛》、《一代人》、《眼睛》、《眨眼》、《凝视》、《望》、《也许我是盲人》、《我的眼睛混浊了》、《从鸟瞰到水线》、《歧视》、《我知道了，什么是眼泪》、《盲人渡海》、《看见》等等。
　　顾城坚守自己的“目不转睛”，但产生的“错觉”，在诗中便呈现了形象的变异，也便有了他的“双目圆睁”。
　　但顾城也有“半闭着眼睛微笑/慢慢地转过脸去”的时候，朦胧的目光与朦胧的诗句，是对眼前的世界的深沉的解析。
　　当顾城宣称自己：“也许，我是盲人，我只能用声音触摸你们”；“一只含胶的眼睛/固定了我”；“我不该用眼睛说话”的时候，他的视而不见，吸引着我们去寻找世界的无限。
　　“我要你眼睛里的金子/太阳的金矿/你一直在很小的岛上牧羊”；“你没有看见/海就在我身边颤动”，顾城歌颂着爱情中的眼睛，歌颂着眼睛中的爱情。
　　寻找了许多顾城诗中的“眼睛”，我们同样并不能把握清晰在城本人诗性的眼睛，就像顾城所说：“我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身体里，存在时间空间。我们相信习惯的眼睛，我们视而不见，我们常常忘记要用心去观看，去注视那些只有心灵才能看到的本体。”
　　生活中的顾城已经过早地闭上了眼睛，对于他的生前生后，我们又有多少能透视明白，就连“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也会失去几分坦诚的锐利，好在历史有着公正客观的目光。
　　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其《黑眼睛》的基础上，再次出版《顾城的诗》，并将之列入“蓝星诗库”丛书之列，我特意找来上海三联版的《顾城诗全编》对照了一下，发现有近三十首诗是首次发表，其中还有顾城的旧体诗作。对于我这个热衷于关注文本的人，总能看见顾城的未发表过的诗出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