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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垒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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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吃洗衣粉不久,我们好像都获得了报应。先是我在走廊里跑,重心不稳,加上凉鞋一滑,头就撞在了水磨石角上,破了一个洞。接着宋垒垒放炮“呲花”,被喷了一脸,涂了众多的紫药水,成了三分鬼。我们都消停了一阵。宋垒垒只在家玩儿,我便去他家,我们是两个伤兵。我对他的小瓷器和贝壳一直很是入迷,他姐姐在撒糖纸前给过我一些,我太喜欢了,就把糖纸都交给她去撒,有一天宋垒垒竟整盒贝壳全送给了我。那天我沿着发暗的走廊回家,手捧着沉甸甸的盒子,心里真是惊讶万分。
宋垒垒坐在家里等花脸变好,等了三天就大不耐烦起来,大踏步地就到院子里去了。刚开始还是天暗时玩捉迷藏,后来光天化日之下地也走来走去。他黢黑黢黑,却是一个小孩王,谁笑他,他就堵住人家打,渐渐也有几个小党羽跟他跑来跑去,玩火、玩刺水、玩扎刀,他渐渐长成了一只小公鸡,挺凶。一日玩摸家刚说开始,他已经没影了,众人惊叫“小鸡腿!”--“小鸡腿”自此就成了他的名号。
在宋垒垒英雄气概日升的时候,我却渐渐地不入流了。我不太喜欢跟一大群男孩儿走来走去,怪说怪笑,起着哄;我身上的男孩气一点点消褪下去,恐惧心和敏感却越来越强。玩“攻城”(一种单脚跳着搏斗的游戏),五六年级的男孩儿都是“大将”,由他们来瓜分下边的小喽罗,“小鸡腿”总是最先被挑中的,而我往往是在双方战斗力大致定下时,和最不起眼的低龄男孩一起,当作“零头”随便地被“大将”们拿过来或给过去,不太作数的。
男孩儿成帮成伙,骂街,说飞机、坦克、打架、“叉”了谁;女孩儿则侧着眼睛说“讨厌”,又吱吱叽叽乱笑。----打弹弓仗的和跳皮筋的阵容分明,各不相干,而我呢,与谁都不合适,只有在没人的地方,看草,编草绳,看花,看蚂蚁……我在院儿里没朋友了--院儿里的穿绿军装的小男孩儿都那么神气,偶尔见了我还要喝问:“哪儿的,你?!”稍老道点儿的就说:“他就是咱院儿的,早就是,九号楼的。”
在这样的变化中,和宋垒垒打架无疑是个重大的转折。我至今只和别人打过两架,都是意外的,和他的那次更是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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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960字) (作者手稿) 1993年初 于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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