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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如此至美
——再读顾城诗歌《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作者:梁光焰 文章来源:《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05年第6期第7卷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8-20 21:59:09 | 【字体:

  [摘要]《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是顾城自选代表作中的一篇,但有些地方存在着粗糙化、庸俗化的理解。在诗中,顾城建造了一个至美的世界,却表露出自己心灵的脆弱。美是诗人的全部,因而竭尽守护,但由于脆弱,诗人流露出恐慌和惧怕的情绪,二者的交织隐伏是全诗的情感基调。
  [关键词]顾城;世界至美;灵魂至弱


  顾城是简单的,他把一切都写在诗中;顾城又是复杂的,他在诗中写进了一切。
  顾城好像找到了造物主的感觉,他恣肆挥毫,任意点缀,用诗打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童话之城。这城肃穆静美、不染纤尘,于是“你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这花是美的象征,是美的召唤者和捍卫者,但也是一个渴望呵护,始终处于不安和恐慌之中的柔弱个体。他习惯在自己的园地里搭建理想和希望的定居点,孩子似地陶然摆弄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却又惊恐地不断伸出双臂护卫它们,从眼中流露出畏惧和无奈。《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就是诗人这样的独白。
  为了更好地走入他的童话王国,必须警惕该诗两个易于被附会穿凿地方。
  其一,把诗中的“孩子”和“妈妈”,庸俗化为一种血缘关系的社会存在。其实诗题中“孩子”并非实指生理或年龄上的孩童,而是指用儿童视角和童真的思维方法来观察思考世界。舒婷在《童话诗人》中也说:“你的眼睛省略过/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顾城这种独特的童真感知视角是一贯的,不易更改的,因而“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妈妈”也不是现实存在,顾城用它来隐喻“幻想”,把幻想比作妈妈,申告一直以来是幻想滋养和哺育了自己的思维。结尾说“我是一个孩子/是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便是明证。
  其二是对题记误读。题记“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往往被理解为那一代人对人类生命、社会和未来美好理想的追求和憧憬。那一代人失去太多,这样的憧憬必然会表现在他们的诗中,但未必就表现在这句诗中。好多批评家不是“亲临火线”(自己静下心来亲自阅读)去感受,而是在读了大量的“人云”之后自己“亦云”,因而以讹传讹。诗人“在大地上画满窗子”有特殊用意,它表现了诗人宽广博爱的胸境(爱是顾城童话王国的重要组件)。诗人想起那些生活在地下,终岁不见阳光,不习惯阳光的地下生物,希望它们能通过他画下的窗子来了解地下黑暗以外的光明和快乐。[1]如果一定要从社会学层面来理解,诗人力图做到的好像只是要拯救被积久以来的习俗麻木了的灵魂。因而他要“在大地上”,而不是在天空或者墙上“画满窗子”。
  (一)世界至美
  诗中,顾城任性地建造了一座想象中的童话之城,这城幽不可测,充满了迷人的玄想和宁静。他在“心爱的白纸上”用“彩色蜡笔”开始的世界,是一个灿烂和谐、至美纯美的世界,那里所有的存在都是无拘无束的,所有的声音都是恬淡和美的,所有变化都是愉悦的,所有的历史都是古老的,所有的色彩都是梦幻般的。这个幽蓝至美的世界主要有以下三种存在形态:
  作为空间存在,这个世界是一幅“遥远的风景”。它不仅有清晰的地平线、水波、快乐的小河、丘陵,还有风、高大的山岭、无边无际发出愉快声音的大海。顾城的世界并不复杂,概括起来只有山和水两种构件,山有山岭和丘陵,水有大海和小河。一个是静和稳的象征,一个是动和软的隐喻,世界是一个美好至极、协和共生的存在。一动一静中昭示活力的涌动,生命的萌生和爱无处不在。诗人希望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挨得很近/让他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活力四溢的世界里,爱是它们唯一的纽带,生命的音符在这纽带之弦上奏着最强音。小花是爱的催生物,它代表美,是美的全部,诗人以此隐喻爱是滋生美的沃土。为什么他的世界只有山和水呢?在传统意象中,山水一直被看作超社会的无功利存在,是贤达圣哲寄情托意的地方,得此雅处者自然为雅士,因而寄情山水成了为中国文人揪心的征程。顾城正是集合了自然之界的净物,“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舒婷《童话诗人》)。
  作为时间存在,这个世界是幸福美好的集散地。“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早晨是美好时光的开始,露水是美好时光的见证者。世界开始了,美好也开始啦,于是诗人忘却了一切现实存在,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他努力寻找着爱人。爱情是所有事物中最美好的,因而诗人不遗余力地守护着他的爱情,他希望“我的爱人/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诗人描绘了一种永恒持久的纯洁爱情,这是他的幽蓝世界中最浓的一笔,也是他生活链中最美的一环。此外,作者还要“画下婚礼/画下一个早早醒来的节日”。婚礼和节日是快乐幸福的大本营,作者把所有美好的时光都堆积在这二个意象之中。要强调的是,这个婚礼和节日不是普通的,也不是平面的,诗人特别给它贴上“玻璃糖纸/和北方童话的插图”。“玻璃糖纸”为婚礼和节日涂上了一层透明、甜蜜、圣洁的光晕;“北方童话的插图”却又为婚礼和节日带来纯真、神秘、斑斓的色彩。多么美好的世界呀!有新鲜的早晨、纯晶的露珠、灿烂的微笑、美丽的爱情、圣洁神秘的婚礼和节日。
  美好理想和未来是童话王国中精神美的化身。诗人几乎嗅到她的气息,触到她婀娜身姿,“我知道她很美”很近,并能够“画下她秋天的风衣”。“秋天的风衣”这一意象有着特殊的深层含义,秋天是收获充裕的象征,以此来暗示美好的理想所带来的充盈感。此外,秋天是金黄的颜色,与“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中的“烛火”“枫叶”都是具有强烈视角冲击的暖色调。这三个炙手可感热烈奔放的形象,象征这种精神之美在诗人心灵的旷野燃起熊熊篝火,照亮胸膛,沸腾血液,使诗人拥抱世界和未来的渴望像千军万马突出了心胸的木栅,升腾起蔽日的尘雾,引领着诗人徜徉游弋于这美的海洋之中。这种奇特的传达,不能不得益于丹青诗人对色彩的敏感。
  作为特质存在,这又是一个自由的世界。一开始,诗人就要在心爱的白纸上,“画出笨拙的自由”,紧接着“画下一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他不是要画笨拙的自由吗?那为什么又要画下眼睛和天空呢?朦胧诗常常借助意象来传达诗人的片刻感悟,朦胧诗的意象主要来自中国文化传统和诗歌传统,并加以诗人们智性化和灵性化的改造,罗振亚说:“诗人们将意象作为思维活动的主要凭借,进行艺术的感觉、思考与创造。”[2]自古以来,天空就是自由广博的象征,荀子《逍遥游》中“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鹏鸟,只有在天空中才能逍遥神游。“天空云自如”也是古人所羡慕的自由境地。所以顾城要首先为自由在他心爱的白纸上画上天空。但这还不够,天空是静的,无生气的,那用什么来表达一种对自由渴望之情呢?当然是眼睛,“画下一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真是神来之笔。顾城诗中的眼睛可以表达爱情,但更多是用来找寻和祈望,“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一代人》)就包括对自由这种光明的找寻。可是诗人为什么要“画出笨拙的”自由呢?这里的笨拙绝非反应迟钝,手脚不灵活之意。诗人是用孩子的思维和想象来构建他的童话世界,以孩子的灵气和纯真来烛照自由王国的一壤一隅。在孩子的眼里,自由就是在空中盈盈而舞的“羽毛”,盘旋依恋的“树叶”,还有那祥和宁静的“夜晚”及诱人芳香的“苹果”。这样“笨拙”的理解自由,却恰恰传达出自由的另一面意义:自由是具体实在的,那种空泛浮华的自由要么是自欺,要么是欺人,自由是一种具体可感的美的状态。
  顾城用“幻想妈妈”建造了这样一个奇特的童话世界,这个世界不管从哪种存在方式来看,它的基本构成元素只有一个——美。这是一个纯美的世界,美得幽遂而宁谧。
  (二)灵魂至弱
  他建造了麦加圣地,自己就成了那里的教徒。诗人迷失于美的海市蜃楼,他把自己的灵魂供放在那座虚无之城。这座城是他的全部,他要竭尽生命去爱它守护它,因而时时担心失去它。那颗脆弱的灵魂呀,整天徘徊在城堡前面,看护着他的全部世界。一旦发现那些美丽不可能属于他时,他就会自己毁掉它们。
  首先,脆弱表现为诗人的恐慌和不安。顾城建造的童话王国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无中生有,是他把现实作为参照系,根据自己的需要对客观现实的修补结果。他舍去了现实世界的丑恶,主观补上自己心中的至美。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挖补方法正好反映了诗人对现实的恐慌不安和逃避态度。诗中有许多悖论,明确表明诗人在绘制美的王国时萦绕胸中的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惧怕。比如“画下一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画下许多因为爱她/而熄灭的心”等。这是一组悖论,强调“永远”则暗示眼睛经常会流泪;突出“天空”说明羽毛和树叶常常属于泥土和污秽;没有痛苦的爱情则反衬爱情往往是痛苦的;“永远”、“绝不会”间接昭示在现实生活中背叛爱情的经常性;爱她而熄灭的心陈述了那种不能持之以恒追求未来的怯懦。可见那个美丽的乌托邦世界不是也不可能是诗人大脑绝对观念的产物,它实质上是客观现实世界的对立物,是在照着现实情况而虚拟出来的。为了固守美的阵地,诗人潜意识中将自身以外的整个世界都视为异己的世界,他惊惧恐慌地看着这两个世界在他心中相互倾轧。
  从意象的选择来看,诗人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去构建童话王国的安全体系。他像一个孤独的夜行者,总有一种将要被劫的不祥预兆,因而不停地寻找哪怕一丁点的安慰或借口。诗人要画下丘陵,而且“让他们挨得很近”,“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画下大海”。这些都是具有稳定和坚实可靠特质的意象,这是寻求安全的下意识表现。特别是“最后,在纸角上/我还想画下自己/画下一个树熊”一段,这几乎是作者的自白。有研究者认为这是诗人12年(该诗作于1981,诗人1993年去世)后的谶语:“坐在维多利亚深色丛林里/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他没有家”寓指1993年诗人在新西兰的激流岛寓所砍死妻子后上吊而自杀。这种现象不难解释,一直以来,他生活在童话中,守护着美丽(比如女性崇拜)和童真,恐慌不安总是伴随左右,所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树熊,无家可归,坐在树枝上发愣,“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只是迷惘地睁大眼睛,带着一种渴盼去守望着那片美丽,因而“他只有很多很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顾城是以一个弱者的形象出现在诗中,他更多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寻找自己的位置,一旦他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所有的美丽都不能守护时,他的生命也就不复存在。
  其次,脆弱还表现为诗人的破坏行为。诗人是一个复合存在,既有对自己所造美的怡然陶醉,也有担心外界现实入侵的恐慌和不安,二者自始至终都在拼杀搏斗。当诗人意识到那美的王国只能是南柯一梦时,他的恐慌就会长大成愤怒,进而产生破坏行为。于是他的破坏行为开始了,“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让他们去寻找蝴蝶/让他们从今天消失”。这种行为是无奈的,也是保护性的,自然丑恶的入侵是不可避免的,至纯至美不可能存在,与其被那些恶俗吞噬,还不如把那份美好保存在想象和幻想中,这是理想不能实现或必然破灭情况下的一种消极保护,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全身之策。
  他像一个脆弱的孩子,感觉不能得到某种东西,就毁掉了它,然后大哭一场。
  对纯美的挚爱与追求,必然导致他对美的谨慎护卫,护卫又产生了美被侵犯的恐慌与惧怕,这种恐慌与惧怕正是灵魂脆弱的显露与表现。这是一个魔圈,也是一个悖论,顾城最终没能走出这个怪圈。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是一个美丽的城堡,里面跳动着一颗纯真脆弱的心。那颗脆弱的灵魂却承受了那么多梦想的美丽。

[参考文献]
[1]江熙,万象.灵魂之路——顾城的一生[M].北京:中国人事出版社,1995
[2]罗振亚.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204

梁光焰(1968—),男,河南信阳人,西南师范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硕士生,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与中外文化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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