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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雷的故事
作者:文昕 文章来源:《顾城绝命之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2-2 18:43:49 | 【字体:

  雷的顾城是一个充满奇思怪想的男孩子。他的任性,创造了他与雷相遇的机会。……那是雷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

 

  雷,沉醉的故事,是顾城。
  在那些年里,只要看见雷,她就对我讲顾城。讲他们在她眼中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爱情。雷的悲剧在于雷太看重这一切,我确信,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我后来在回忆起这一段儿往事的时候发现,雷一旦看到有人竟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同样多(或更多),雷必会心痛不已。只是她永远也没有办法把这一切讲出来。她用她的平静掩盖了这一切。我、咪包括离她最近的顾城,几乎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她的平静越显得天然,越说明她在内心里曾经死过一次,她的灵魂肯定曾经痛哭不已。
  是的,那些关于顾城的故事,曾经是她的财富,她给我讲述它们的时候,完全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水满自流的流露。是她的心再也装不下这么多的快乐、这么多的幸福,她想要倾吐这种有点儿折磨人的情感和梦,她的顾城。
  她的顾城,是一个那么任性、那么可爱的男孩子,他们在一列由南向北的火车上,一见钟情。
  甚至是咪,也没有得到过这一点,咪和顾城是在许多光阴流逝之后,才从积累的记忆里打捞到他们的那一份情感。但那不是纯粹的情感。
  这件事有点儿像要进入那样一个老套路:男孩儿从一个女性的母爱般的经历里走出来,进入另一个以人性为基础的爱情。
  雷的包容、雷的宽厚,把顾城送到英儿的任性和娇纵里去了。我指的是最初,指的是精神部分,不是后来的现实。那个现实是另外一件事……
  雷的顾城,是一个充满奇思怪想的男孩子。他的任性,创造了他与雷相遇的机会。在那一年里,雷不断地向我讲述这一切,那是雷一生中最美丽的日子。
  顾城和雷相识于1979年的7月,后来他们发表了他们那个时候往来穿梭于上海北京之间的两地书,题为《青鸟》,从中可以看到信中燃烧着纯真和自然的爱情火焰。
  顾城给谢烨的首封书信,描绘了他们相见时的情景:

  那是件多么偶然的事。我刚走出屋子,风就把门关上了。门是撞锁,我没带钥匙进不去。我忽然生起气来,对整个上海都愤怒。我去找父亲对他说:“我要走,马上就走,回北京。”父亲气也不小,说:“你走吧。”
  买票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你,按理说我们应该离得很近,因为我们的坐位紧挨着。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吗?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到南京站时,别人占了你的坐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也许是想站起来,但站了站又坐下了。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我拿出画画的笔,画了老人和孩子、一对夫妇、坐在我对面满脸晦气的化工厂青年。我画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出你。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你对人笑,说上海话,我感到你身边的人全是你的亲人、你的妹妹、你的姥姥或者哥哥,我弄不清楚。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你在我旁边没有睡,我们是怎么开始谈话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地像是幻梦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一种金属的光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情。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声。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很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我还在看你颈后最淡的头发。
  火车走着,进入早晨,太阳在海河上明晃晃升起来。我好像惊醒了。我站着,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再过一会儿你将成为永生的幻觉。你还在笑,我对你愤怒起来,我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你生活着、生长着比我更真实。我掏出纸片写下我的住址。车到站了你慢慢收拾行李,人向两边走去,我把地址给你就下了火车。
           顾城 1979年7月

  雷的回信写得很坦率、很大胆:

  你是个怪人,照我爸爸的说法也许是个骗子。你把地址塞在我手里,样子礼貌又满含怒气。为了能去找你,我想了好多理由。我沿着长长的长着白杨树的道路走,轻轻敲了你的门。开门的是你母亲,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就那么很注意地看我。你走出来,好像还没睡醒,黑钢笔直接放在口袋里。你不该同我谈哲学,因为衣服上的墨迹惹人发笑,我想提醒你,又发现别的口袋同样有许多墨水的颜色,才知道这是你的习惯。我给你留下地址,还挺傻地告诉了你我走的日子。离开那天你去送我,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知道这是开始而不是告别。
  “你会给我写信么?”你说“会的”。“写多少呢?”你用手比了比,那厚度至少等于两部长篇小说。
             小烨 1979年7月

  后来,在同年8月,雷在信中就写上了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句话:“现在我伸出我的手。”
  而顾城,则在回信中不无忧虑地写道: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做,在我失败的时候,在世界的门都对我‘砰、砰’关上的时候,你还会把你的手给我吗。(奇怪的是他用了一个句号,而不是问号!——笔者)
  我不怕世界,可是怕你,我的理智和自制力一点都没用。阿喀流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他不会受伤,因为生下来时,他被母亲握住脚在冥河中浸过,他不会受伤,但被母亲握过的脚跟却是他唯一的致命之处。


  这些信,现在读起来依然感人至深。只是顾城的这封信,仿佛有种预言的阴影,或许真是命运……
  命运是奇怪的,它创造了那么多美丽动人的故事,也创造了人类漫长的黑夜。我总是希望能有一个意外,能有一份惊喜。当年,面对顾城和雷,我就曾经确信,这是真真正正的“海枯石烂”!我为顾城和雷的感情所打动,在我的心目中,他们的存在成为我心灵中一块神圣的土地,一片永不被污染的天空。他们的情感世界,成为我理想中的绿洲。
  顾城是一个任性的、充满奇思怪想的男孩子。然而,当他谈起哲学、诗、艺术等等,他变得沉静而幽深,目光中有种坚硬的东西,缓缓地穿透人的心灵。每当这时,我便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不是我所在生活中熟悉的人,而是一个灵魂,他辽阔而宽广的精神世界,是一般人所无法了解、把握的。他是无形的东西,像云?雾?风?也许都不像,他更像的是深深的大海,而那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认识的天地。他的思想像鳞光闪烁的鱼群,像海底葱茂的海藻,像一片片不断生长着的红珊瑚……
  雷,她总用自己灿烂的微笑使人感到亲切,把顾城的艰深、幽远拉回到现实中来,我认为他们是那么和谐。正因为这一点,当英儿向往走向顾城的时候,我曾极力阻止她的这种想法。我认为,雷,是不可替代的!我甚至还认为,雷,只有一个。
  雷的确是一个把握顾城的天才,他们之间有种微妙感人的相互依存。雷有时更像一个母亲,但她会用天真得近于一个小女孩儿般的心态扮演顾城的小伙伴的角色,正如雷在她发表的散文中说的那样:“也许有两片叶子会同时落下,那还将是快乐,是我们最后的游戏。”
  那时候的雷,内心充盈着巨大的幸福,她甚至渴望着为顾城伟大的思想殉道终生。她把这一切,看成是无与伦比的高尚、无尽无止的快乐。然而,当他们真的如那两片秋叶一样一同落下时,她还认为这是快乐吗?……
  雷那时真是崇拜顾城。其实崇拜顾城也不算太难、顾城温顺、柔和,他只是爱做各种小游戏,他的生活就像是童话。后来我在读《英儿》时,从那里面依然看见惹人发笑的顾城在那个小岛上充当挖山填土的愚公的角色,还看见他一身灰土地大兴土木,这一切使他永远乐此不疲。
  雷最喜欢讲的,就是这类故事:
  “结婚了,亲友长辈们都来告诫我们,尤其是他:结婚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像小孩那样!我们都挺郑重地点点头。生活开始了,多严重,他真的严肃了好几天,作出一副当家的样子:提出设想、列出开支计划、发出忧虑,等等。可不到两个星期,他就忘了,现出了本相。坐在屋顶上看书或想躲到床下去。他的怪念头多极了,一晃就能掉出一个。
  “一天,我从外面买了些豌豆,我想他决不会稀罕剥什么豌豆的。可他却挺高兴地把豆荚倒在门口报纸上剥起来……
  “‘你干别的吧,豆一会儿我剥。’你猜他说什么?
  “‘这打得正激烈呢,那边绿师团开过来了,这边黄的是好人,好人总少,死的也少。’然后,又讲起他复杂而天经地义的作战方案来。如何打击核桃的装甲部队、活捉开摩托车的花生米,天呐!一场伏击战要打好多时辰呢。
  “他忙极了,因为一直当统帅,而且要当敌我双方的统帅。简直设法想象他有多大气魄,报纸一张张铺在地上,战场在不断扩大。
  “有的时候也单枪匹马,他曾告诉我怎么在刮风的时候躲在墙角袭击一阵最大的白毛风,高举干树枝砍杀不已,怎么去追赶溃败的落叶……”
  雷的故事很长,总是有最新版本出现,开头儿她给我讲,后来她就开始写了,到他们出国前不久,她的这组描写他们夫妇生活的散文就发表在《北京文学》的杂志上了。雷的文字很美,很真挚,一切还源于她对自己拥有的那份生活的热爱和心存感激。
  顾城经常忽发奇想地宣布他的新观念,比如:不许烧菜,必须遵循一锅熟的原则。目的是省火、省时间。他把米面、三个土豆、一整棵菜花放进锅里煮,烧出一种被谢烨称为“可汗汤”的东西,据说除了他,谁也不爱吃。谁要烧饭,他就和谁发脾气。只有在他和雷吵过嘴后,才批准雷炒一次鸡蛋,以示歉意。
  我问过雷,“他烧的那种汤什么样儿呢?”
  雷说:“你想吃吗?你让他烧,我可不想吃。”说完就笑,顾城也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像在听别人的事,希望雷还继续讲一样。
  顾城会摇缝纫机,他自己设计制做了一顶花布帽,顶部是空的,只是一个筒形的布帽子。他特别爱戴这样的东西,后来雷又给他做了几顶,我看见他在国外拍摄的那些照片上,他依然戴着这种独特的帽子。雷说他是“少数民族”,叫他“可汗”,他高兴地走来走去。
  于是他也送给妻子一个名字:雷米。他说南太平洋有一个部落,结婚后就得换名字标志着再生。谢烨对雷米这个名字特别喜欢,从此,他们就互称“可汗”和“雷”。
  雷总是笑眯眯地说起顾城干的“坏事”,历数他的“罪状”,我和英儿就坐在那儿望着顾城笑,那仿佛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顾城腼腆地低着头,静静地、像个小弟弟一样在听姐姐的数叨。我们中,他像最小。
  “他干起种种怪事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千万别上他的当!他固执得很、任性得很。”雷常这么说,“有时候很可气,气得人想笑,又气不成了。”
  雷说顾城从小就筹划“连绵不绝的冶金计划”了。当人们烧饭的时候,他赶紧把一只泥巴做的小坩锅伸到饭锅底下。而他的“冶金”事业经常和烹技发生冲突。到该焖饭用小火时,他泥巴坩锅里的东西几乎才开始熔化。他决不许人们把火关小,尽心地在一边守着。糊了的饭香和那只小坩锅里冒出的烟混在一起……
  这些事情听起来真是有趣,仿佛能看见他那执著的样子、温柔中渗透着的任性。顾城真的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他长不大了。我们一致说。
  顾城的“冶金”技术不断发展,他又想要干一件大事了。不久前,他刚刚烧坏了一个精美的花铜碗。
  他要在院子里搭一个冶炼炉,把垃圾和废纸全给烧掉,永远不倒垃圾!
  “我想在这,砌这么高,上边放煤和柴、纸,下边装灰。这边烤垃圾,干燥后就转入炉内燃烧。没有那么多砖,可以用毛蚶壳代替。行吧?再竖一个一丈高的烟囱。”
  雷只好买了许多毛蚶来吃,又给他剪了头发,把头发和在泥里,把垫床的几块砖也撤了下来。他搭炉子的时候,雷在屋里堵气,后来还是出来和他一起干。他还想这个炉子不仅烧垃圾,还兼搞他的冶金术,他说他的炉子综合了坩锅炉、反射炉、沸腾炉的技术。他要铸青铜古剑、铸许多东西……结果是把当瓦刀的菜刀砍在手上,把中指的指甲砍去了一半儿。雷又有事干了。雷说:“他每次干了坏事都要想办法埋怨别人,这回他在一边嘟嘟嚷嚷,怎么也找不出一点责备别人的理由。”
  晚上的时候,顾城笑嘻嘻地凑到雷旁边:“我给你铸一个脚印吧?”
  “去你的,我要什么鬼脚印!”
  雷讲这段故事,是在昌平诗会那次,我们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讲的。我好奇怪地问雷:“要脚印干什么用呢?”
  雷说:“嗯,你不知道,他铸的脚印可好了,你要吗?”
  我便笑。
  雷后来在她的散文里全都写到了这些事,她还写了这样一段:“我们在一起生活,他很坦然,觉得一切理应如此。有时候还很委屈地告诉别人:‘费了好大劲儿呢!’我很高兴,又似乎想悄悄的遮掩点儿什么。
  “我不时地责备他,其实我很高兴。每天都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是新的,我们好像拉着手,一直跑回了童年的山上,在那看我们生活的城市……我们终于离开了那个大人信以为真的神话,在山上奔跑。我们是快乐的,当我们把石子放在水里,现出玛瑙的花纹,我们是快乐的;当我们把煤投到火里,现出金子的光辉,我们是快乐的;当我们认识了鱼和鸟,到水中和空气中去,我们是快乐的。我们快乐的奥秘是因为有一枚神奇的、爱的宝石,当我们转动它的时候,所有面包中、光中、羊角中和树中的精灵就跑出来和我们游戏。我们有许多游戏,但我要说,我们最美的游戏是把世界变成宝石。”
  ——雷的这段话写得多么美丽呀!这一切实在太完美了!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从他们真纯的情感中读出最美的诗句,就像我一样。
  我总是用那种审视艺术精品般的心情注视着他们,他们构成了一幅我心目中永远不会退色的童年图画:两个拉着手、私自躲过了大人的眼睛、悄悄跑进大森林的孩子,在一望无际的绿色世界里尽情地奔跑、玩耍,在林间一束束光柱中穿行……
  雷的故事真美丽,雷在故事中真美丽!……

文章录入:鹤莲    责任编辑: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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