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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昌平诗会
作者:文昕 文章来源:《顾城绝命之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2-2 19:06:42 | 【字体:

  那个会议拉近了我们四个人的命运,会议结束时,我们仿佛已经变得不可分割。

 

  那是一九八六年夏天。北京作家协会在昌平的一座大山里举办了一个“新诗潮研讨会”。那时,国内关于“朦胧诗”文学现象的争执虽已接近尾声,但在那个会上,似乎还是表现得十分热烈。有一些老作家、老诗人、老评论家,依然对“朦胧诗”面红耳赤。还有位反对派的代表人物拖着重病的身体赶来参加会议,并在会上长时间地发言抨击“朦胧诗”。他们让我又敬又压抑,内心里充满无奈和悲哀。支持和倡导“朦胧诗”的一批学者、评论家也到会讲话,还有几位被归为“朦胧诗派”的诗人代表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一间大大的会议室里,终日烟云缭绕、气氛异常紧张。
  顾城的头上有顶“朦胧诗派代表”的帽子,他做为这个群体中重要的一员,理应坐在气氛严肃的会场里,可他对那些“重大”的议题不以为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更不想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他一脸孩子气,满心想着能进山里去玩儿。
  他常常溜出会场,被组织者抓住就谎称“上厕所”,他溜回宿舍,和同样溜出来的人快乐地聊天儿。
  而我则坐在会场里,耐着性子听各派正反意见在会议上激烈的冲突。我还是挺关心“朦胧诗”的命运。
  我的身边,是顾城的妻子雷。还有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现在就赫然地出现在顾城遗作的封面儿上:英儿。
  在那个会议里,我们形影不离。
  英儿,是一个有着圆圆的脸,清纯的眼睛、扎一对圆乎乎小刷子的女孩子。她穿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一对小刷子漂亮地在耳边弯成新月。她娇长的身姿有一份少女特有的甜美,那是一种梦中女孩子的甜美,使那个夏天所有的记忆都透出明亮。
  她是随她的大学导师来这个会议进行社会实践的,在这个会议上很书卷气地宣读她的关于“新诗流派研究”的毕业论文。她的论文写的是北岛,而不是顾城。她是同来的北大师生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的一位来自北大分校的学生。她的论文或许写出了“新意”,打动了她的导师,她于是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跨入了这个在她来说还是十分神秘的文学世界。她告诉我,关于作家群,对在学校念了十几年书的她来说,完全是一个连幻想也想不出来的遥远国度。而她来了,站在一大群陌生的作家之间,她惶恐而困惑。她认准了我,像抓住一根稻草。
  我见到她,是在那个会议所租用招待所的公用大澡堂里,是刚到的那天中午,我和谢烨一起去洗浴,一进门就看见了英儿,她站在冰冷的莲蓬头下,在凉水中发抖。两个小刷子上滴着晶莹的水珠儿。她好心地对我和雷说:“别洗了,你们。这里面全是凉水!”雷站在那一脸怀疑。我也有点儿不知该不该试一试。这时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人家熟练地打开热水哗哗地洗起来。这时英儿已经开始穿衣服了。我和雷对着她哈哈哈地笑弯了腰:“你还洗吗?”
  后来的那些日子里,我一想起来这件事就笑,英儿就跳起来用硬硬的小拳头威胁我,满脸通红。雷替我们讲和。
  洗完浴出来,作协的组织者在给大家分宿舍。英儿依然是那付胆怯的样子,站在一边看着大家,我对她笑笑,她就靠过来,我摸摸她的头,她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女孩儿。分宿舍,我和雷就要上了“举目无亲”的她。
  和雷一个宿舍,这个宿舍就有点儿像顾城的家。顾城住在男宿舍里,但他总是和雷呆在一起。他常用他那柔和的声音在窗下叫雷:“我能进来吗?”我们就快乐地打开门,把男孩子一样羞涩的顾城迎进来。他就老和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宿舍变得与世隔绝起来,四个人在一块儿。强似跑出去跳舞、串宿舍!我们谈我们喜欢的话题,听顾城用他那缓慢而快乐的声音说话。雷的表情很迷人,她的语言也很独特,平平常常地就具有一种同化别人的能力。我和他们聊得很开心。英儿坐在屋里不太显眼的地方,跟着我们笑,她不知道该插嘴说什么。
  有一个顾城,我们就什么也不感兴趣,四个人关上门谁也不接触,直到喊开会的人高叫三遍,才兴犹未尽地走出来。一连两天都是如此,有时吃饭去餐厅的路上,我跑去和熟人闲谈,或是顾城和雷被什么人拖去说话,在餐厅里我们还是要凑到一起。英儿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跟着我,小尾巴似的。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咪咪。因为她可爱,像猫咪。
  这么多年,我们三人都一直喊她咪。顾城在后来写给我的信中还一会儿写成英,一会儿写成咪。
  大概是在开会的头两天里,吃过晚饭人们就成群结伙地绕过山嘴,走进离住地不远的一个峡谷,那个山谷下面有一个水库。我和一群年长的诗人、编辑坐在谷口的大悬崖上闲谈,看见顾城和雷相随着往峡谷里走去,不久英儿就和另一个人闲谈着也往里走,他们停在我能看得见的一片较开阔的水域不动,好像在谈什么,指手划脚的,后来就扔石子,打水漂,看到他们在笑,却听不见。咪的蓝裙子真好看!像一朵小小的花,在晚风中飘动。
  我就坐在悬崖上,往那边看,随手把石子朝崖下扔,还和旁边的人说笑:“跟投稿似的,半天都没回声!”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起往回走,顾城说:“你看见了吗?我们打水漂儿来着。她打得特别好,一次能打一串水圈儿!我不行,一扔就沉底儿。”
  雷说:“跟跳井似的,咚!”
  我说:“看见了,咪打的水漂也跟猫跳似的,又轻又巧!”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想拿咪开心,“我看见咪和文革派的谁谁谁一起往里走,谈得特别诚恳。”
  三个人一起看着英儿笑。
  她红了脸说:“他约我一起往里走,还和我谈朦胧诗,谈了好多。还说顾城。”
  “你说什么了?”
  “我后来跟他说,你别谈了,你不懂。”
  哈哈哈!我们一起大笑,笑得几乎死掉。一个毛丫头,和一把年纪的人说“你不懂”,又说得那么诚恳,这件事就和洗澡用凉水一样,又傻又好玩儿。又想,那人真惨。于是大家笑个不停。
  打水漂儿的事是顾城和咪熟悉的故事,我在《英儿》中读到那一节时,才知出处原来在这里。那是在下篇的后半部,顾城给“晓南”的一封信,假设是他不在之后,由雷转给我的,现在却是出版社转给我的。是书稿。

  英儿从山坡上下来的时候,我正在水边站着。她慢慢走过来,身上穿着天蓝的裙子。我觉得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走过来的时候看着我,那么一心一意地看着,不知道怎么有一种凄凉的神情。
  我们一起在水边上打水漂,我的石头都沉到水底下去了。她的石头在水上跳着,能走好几个圈。后来她帮我找石头,可是到了我手里的石头还是“咚”的一下沉到水里去了……”

  他在《英儿》中反复提到咪穿着天蓝色的裙子,那是他在见到英儿最初时种下的最为明丽的印象。咪走后,他在痛苦和混乱中依然没有忘却那个打水漂儿的女孩子,淡蓝色的身影。然而正如他所说,咪还在水面上灵巧地漂着,而顾城沉了下去……仿佛,那便是他的命运……
  咪后来写过一首诗,叫《转过头去》,还收入了她的诗集,那都是在顾城和雷离开中国以后的事:

   转过头去
   星星都很孤单
   不敢让你看到我的眼睛
   怕它说出一句话
   连自己都感到茫然

   河水在夜晚是黑的
   枯叶也像明亮的帆
   打一个水漂吧
   把心交给对岸
   也许该改变的是我们
   路从来就很安全


  咪想说什么呢?咪干什么都有点儿似是而非。但那时她不是这样,那时她很小,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至少我一直是那么看待她。
  然而这首诗仿佛一开头儿就注定了结局,它和顾城那首《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描述的“我的爱人”的形象,完完全全相背离,顾城幻想中的是这样的女孩儿: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咪从一开头儿,就“转过头去”,咪怕自己的眼睛传达出“连自己都感到茫然”的信息。飘忽的咪,跳跃的咪,咪恐怕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她把心交给对岸了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
  在昌平开会的那些晚上,顾城总是很晚才回到他的宿舍,而他走后,我们仨人依然不能入睡。雷和我总是非常兴奋地坐在床上谈顾城,咪用被子蒙住头,一声不响。她在为雷的故事流眼泪。
  雷有一头浓黑的头发,整齐地编成发辫盘在发际。她把闪动光泽的头发散落下来的时候,像落下了一道道黑色的瀑布。她是那种很有韵味的女性。难怪顾城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亮得耀眼。她的微笑很灿烂,“哗”地一下就开放了,明朗而亲切。我都喜欢。
  大概最初的友谊是从我们俩开始的,我觉得那时我们俩很投缘。
  在谢烨的纯情里,我们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关于顾城的故事,他的全部生活,简直就是一篇童话。他喜欢远离喧闹的人群,像一条清澈的小山溪,悄悄地流淌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谢烨告诉我,嫁他后很久,也还是不清楚干吗要写诗,顾城是谁。她很幸福地告诉我,如果不是遇见了顾城,那她的生活或许会是另一个模样,和千千万万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傻乎乎地念书、挣钱、长级、嫁现实条件好的男人”。而认识了顾城,他重新塑造了她的整个精神世界。
  顾城对谢烨来说,甚至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而更是她心灵和情感的宝贵财富。她如数家珍地讲述他们的恋爱、生活、情趣,她那么醉心于顾城对她的痴情。说心里话,这一切太完美了!完美得直到今天,我依然无法从自己对她的欣赏中回到现实中来。当然,这一切都是真的,正如顾城在《英儿》中写的那样:“雷其实只有你要过我,但这不是因为爱情要的,而是光芒。这不是感情,也不是骄傲,在别人看来是骄傲。你就是用这个东西爱护了我,而我发现谁都一无所有……”
  我们每当从畅谈中惊醒的时候,总是看到窗外透进来黎明的蓝光……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我们几乎都是坐在那个烟雾腾腾的会场里。顾城早就借口溜出去了。
  就在顾城躲在宿舍里和人聊天儿的时候,有一位搞古典诗词研究的老评论家正在发言,内容是抨击“朦胧诗”的,其中谈到了顾城。他断章取义地念了几句顾城的诗之后,说了一些非常难听的话。
  谢烨怒不可遏。我是唯一一次见她那么激动,她当时就站起来说:“你可以说你不喜欢、你可以说你不懂、你甚至还可以说你讨厌!但是你没有权利污辱人格!”说完她就撤出了会场。
  我和英儿出于义愤、也出于关怀便跟了出来。雷一出门就往宿舍走,我拉了她一把,她看着我,一下就哭了起来。于是咪也哭了,我便同情地楼着雷,安慰她。
  我们站在宿舍外面喊顾城,他从里面出来,快快乐乐地,一脸纯真。他弄不清大家这是怎么了。谢烨一边哭,一边讲会上的事,咪在旁边陪着掉眼泪。顾城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对人家说了他什么,他并不太关心,让他担心的是两个女孩子在流泪。他惶惶惑惑地安慰雷和咪,好像是他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一个劲儿地说:“真对不起,我不知道,都怪我……”
  我大感其无辜:“什么跟什么呀!你就认错?!这里边有你什么错儿?!”
  雷噗地笑出来,接着又哭。
  我转身就走,“你们等着!不能白听了这么难听的话!”我往会场走的时候,英儿像小影子似的居然也跟了来,这是这丫头唯一的一次“旗帜鲜明”,她说:“我也跟你去吧,要不就你一个人……”
  我就带着这个小兵儿回到会场。气宇轩昂的,很像一个路遇不平的勇士。
  坐下后我就发言,好像说了很长、很激动,我说:“你们老一代的诗人心目中有一个神圣的目标,你们为之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你们甚至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你们的忠诚被说成是反动,然而你们终生不悔。这一点我们这一代人并非不存敬意。然而我们这一代人也有我们的精神世界,但那是与你们不同的,我们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和人是平等的,就像大自然一样浑然天成。顾城就是顾城,他人很纯真、很美好,诗也很纯真、很自然。我只希望即使是在学术问题上,也要相互尊重,因为这是我们交流的基础。”我记得我还替雷解释了一句话,我说:“谢烨从这里出去后的愤怒是很自然的,我记得有一句格言:我之所以感到愤怒和受侮,是因为那生长在我心中的真理!”
  后来咪也发了言,她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哭了,说了好多很学术的话,使我们这次“回击”行动显得更加煞有介事。发完言,我们就走了,雷和顾城在宿舍迎接我们“凯旋归来”。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一群孩子!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就离开营地,上山了。
  终于可以不开会、终于可以痛快地玩儿一回了!我们猛然发现,坐在那个气闷的会场里真是太傻了!山里,竟是这么好!植物葱茏而茂盛,空气中散发着青草馥郁的芳香,各种鸟都悄悄在树丛里传出鸣叫,远远近近,那么好听,那么动人。我们被刚才弄昏的头脑一下子清爽了,一个个喜笑颜开。
  那片山地的缓坡上,是一片桃园,桃子快熟了,树叶下露出一个个小小的红脸蛋儿。我们停下来,很神秘地往里看,雷和我互相对视了一下,小声说:“嘿,真想进去看看!”
  “做贼”的方案得到一致通过。
  那是件很好玩儿的事,大家先是环视左右,而后个个精神高度紧张,心也咚咚地跳,因为看园子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找到一个缺口,悄悄地溜进了桃园。一旦溜进去,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仿佛一切早就都是我们的,天经地义。
  我看着跟在后边的顾城,他穿的还是那种银灰色的中山服,现在着起来,和站在讲台上的他那么不同,他像一个干干净净的、不玩沙土的、被妈妈关在屋子里养出来的孩子一样,和我们一起干“坏事”,特别的不和谐。我说:“是我想做贼,把那么好的顾城也带坏了。”
  他四下转着头看:“没事儿,没事儿,其实我也想进来。”
  说着,就把摘来的桃子用他的手绢擦干净,第一个给了我,第二个给了咪,然后是雷。就像在犒赏三军一样。
  可怜的顾城,他说他至此也不知道,我们干吗要那么激动,他说:“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都不在乎,你们又何必?”
  我和雷就冲他瞪眼睛。他一脸歉疚,好像是他欠了我们什么。
  从桃园里钻出来,我们早忘了会上的事,簇拥着顾城,一路高声谈笑往回走,理直气壮地直奔餐厅。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挨了说。
  作协的组织者径直走到我们桌来,看看我们四个人,对我说:“文昕,你不要带着他们胡闹。学术上的事儿大家可以讨论,各抒己见嘛。你们怎么能退出会场进山去玩儿呢?这是不允许的!”
  我们互相看了看,没敢做声。
  吃饭的时候大家半天都不说话,后来雷说:“文昕真倒霉,干吗全都说她一个!”
  我装出没事儿的样子:“不说我说谁?说你,你是作协的客人,说咪,咪是个参加社会实践的大学生,说顾城?你瞧他那样子,还没有长大呢?谁忍心说他。”
  顾城挺歉疚地看着我:“都是因为我……”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干吗弄得像塌了天似的!”
  过了好一会,雷说:“就是!”
  饭吃得挺沉闷,后来,顾城把分给他的那只大虾给了我。
  顾城从来就是这样,他总怕别人为他干了什么,而他无法报答。其实从我们一认识,我和他之间就存有了这种“感激”,他为我替他做的每一件小事惶恐不安,所以直到后来他从德国归来时,仍然是这样。他总是对我心存歉疚。当然还因为别的,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很接近。而雷不一样,雷实实在在地在眼前,她和我友好得像是没有任何界碑。3月顾城归国时,他面色严峻地告诉我:“文昕,其实我后来不给你写信,真的不是英儿说的那个原因,不是觉得你太强大,而是觉得你有时候太厉害。你记得吗?你在有一封信中说,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神,是精神的神。是一个不具形态的灵魂。你说得我很害怕,我害怕的是我真是那个样子。文昕,你有时候太残酷了。你的信写得太好,真的是太好,所以我简直不想收到这些信,你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沉重。你太明白了。”
  面对顾城,我哑然。
  我想这大概就是后来他把许许多多最后的信件寄给我的原因,是他把这么多话在《英儿》里讲给我的原因。他相信,他在干许多事情的时候,我老是满怀理解地看着他,虽然这种理解几乎在他生前一直被他不喜欢。他本来在做事情时就希望一切像诗一样,有种朦朦胧胧的神秘,而我老是出于关心,一不留神就把结果告诉给他。是的,在这一点上,我也太像一个成人。或许我俗不可耐!
  我当然知道,如果顾城读我今天所写的东西,他依然会如是说。但我也觉得,如果我离他很近,我有把握抓住他,不让他到另一个世界去,而历史没有给我这样的时间!却给了我太多的误会……我真想用我的明白抓住他!
  我甚至回想起我第一次在九年前的那个小学教室里,见到顾城的情景,我回忆起我念的诗,我寄他的信,而他竟不给我回信……
  他怕我的明白。那时就怕。
  后来我在《英儿》中看到那些写给我的章节,在他临走的时候,他是需要我的,我的友谊。甚至,我的讨厌的明白。或许这—切曾给他留有一线获救的希望……
  我离他实在是太远了。
  然而昌平诗会那一次,我离他很近,很近的时候他其实什么危险都没有,我却煞有介事地做出保护者的神态来,想想,我对他都有什么用啊!……没用。
  那时的英儿,小女孩儿一样的英儿,性格清纯,爱哭爱笑,静静地坐在一边,望着人时,有种雾濛濛的感觉。我非常喜欢她。我后来干的另一件“坏事”,就是把她带到顾城家去了。顾城在后来给我的信中(这封信也收入了这部《英儿》)说:“文昕,你说:不带英儿来,就不会有这些。也许是真的。”看起来我罪不容赦!这是真的。
  那个会议拉近了我们四个人的命运,会议结束时,我们仿佛已经变得不可分割。主要是我和雷,我们还想再见面。我们一起生活了四天,朝夕相处,分别使我们觉出了痛苦。我们相约:一定要多联系、常见面,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挺像她的同谋。小女孩儿咪只是一个小砝码,“添个蛤蟆四两气儿”,我喜欢她,就带上她一起上雷他们家去了,每次都是。一直到顾城和雷离开中国……
  会议结束时,全体到会人员合影留念。那时,我们四个人正躲在我们女宿舍里。会议组织者喊我出去,并警告我“别太不像话”,雷和顾城坚持不去,我和咪被拉走了,心中有种“丧权辱国”的味道,垂头丧气的。雷他们到底没去照。照片洗出来,顾城又想起去要,作协的人说:“照像不去,要照片干什么!”他们是想要我和咪的形象。现在,那张照片还在我的影集里呢。上面的咪,保持着顾城记忆里的最完美的神态,蓝裙子、小刷子……这些事,在《英儿》里全能找得到。
  咪的出现,使顾城创作出了一部辉煌灿烂的性爱诗话、如诗如梦的情爱录。然而,她的无情也粉碎了他恒星般闪光的精神世界,使顾城最终走向毁灭。

文章录入:鹤莲    责任编辑: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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